2)卷三 坎坷记愁 · 五_浮生六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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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到芸的魂魄柔弱,恐怕会被盛阳逼退,于是小声呼喊着芸的名字,并祈祷着。整个房间寂静无声,一无所见。接着,烛焰重新明亮起来,不再腾跃。

  我出去告诉张禹门所见的一切,他钦佩我的胆量如此之大,不知道我其实不过是一时痴情而已。

  芸去世后,想到古人林和靖“妻梅子鹤”一语,我就自号“梅逸”。暂且把芸埋葬在扬州西门外的金桂山上,当地称呼为郝家宝塔。买了一棺之地,按她的遗言寄葬于此。

  我带着芸的灵位回到苏州家中,我母亲也很悲伤。青君、逢森归来,痛哭着穿上丧服。我弟弟启堂进来说:“父亲的怒火还没有消退,哥哥最好仍在扬州,待父亲回到家里,我婉言劝解,再专门去信叫你回来。”

  于是我拜别母亲,与子女分离,痛哭一场。重回扬州,卖画度日,因此能够常常于芸娘墓侧垂泪哭诉。影单形只,凄凉之至。而且偶尔经过故居,又是伤心落泪。重阳之日,相邻的墓冢之上草木皆黄,唯独芸墓之上草木青葱。守坟的人说:“这是块好墓穴,所以地气旺呀。”我暗暗祈祷说:“秋风已冷,我尚穿着单衣,你如若有灵,庇佑我寻得一个职位,度过这个年尾,以等待家乡的消息。”

  不久,江都幕府的幕客章驭庵先生要回浙江葬亲,请我代替他的职位三个月,我才得以置备了御寒的物品。封好官印出了官署,张禹门邀请我住在他家里。张禹门也已失馆,度日艰难,和我商借。我便把剩余的二十两银子全部借给了他,并告诉他说:“这原是留着给我亡妻迁葬苏州的费用。一旦有了家乡的消息,你偿还给我就可以了。”

  当年,我便住在张禹门家里过年。早晚占卜,终无家乡音讯。

  到甲子年(1804)三月,我接到青君来信,知晓我父亲生了病。计划立即回苏州,又担心触犯了他的昔日怒火。正犹豫不决观望中,又接到青君来信,悲痛地获悉我父亲已经去世。顿感刺骨之痛,呼天莫及。我无暇他事,连夜赶回苏州,跪在父亲灵前,叩头哭泣以至流血。

  呜呼!我父亲一生辛苦,奔走于外。生了我这个不肖之子,既没有在膝下承欢,又没有在他生病之时端药侍奉,不孝之罪名,哪里逃得掉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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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母亲见我痛哭,问:“你为什么今日才回来?”

  我说:“儿子归来,还是幸亏得到你青君孙女的信。”

  我母亲看看我的弟媳,就不再说话了。我在灵堂守灵到七七过后,没有一个人以家事相告,以丧事相商议。我自愧为人子的孝道不曾尽到,所以也没有颜面去过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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