，白花花，轻飘飘，但好在不是那裹着寒风的雪片子了，整个空气里都是暖洋洋的味道了。

　　直到暮春时节，我才能出院子走走。

　　原来陈老爹是个木匠，铁打不动的手艺人。陈汤是个混小子，春天结的梨子哪能吃，最绿最酸的那枚，他塞给我，看着我酸出眼泪，然后笑得满地打滚。

　　他们是我的恩人，我自愿把名字改成了陈范，说自己要做陈老爹的女儿。陈老爹摆摆手，拒绝了。不过没关系，我本是个南方人，跟着爹流浪到长安，在我的嘴里，“陈”和“程”没啥子区别。

　　隔壁那个书呆子叫匡衡，说呆也不呆，他穷得掉渣但脑子倒是不差，在两家中间的墙上凿了个洞，想偷陈汤家的灯火。就是凿墙的时候声音太大了，把陈老爹吵了起来。

　　活菩萨陈老爹邀请他到自己家读书，谁知这个匡衡那股子读书人的酸劲又上来了，死活不肯，还说以后会还他的灯火的。陈老爹叹口气，孺子说不通啊。

　　匡衡把自己誊抄的书卷送给了陈汤，当作是感谢，可是陈汤也不是个正经的，正在老槐树下边儿睡觉，这卷书正好盖在脸上挡太阳。

　　还是我觉得匡衡太惨，于是赶在夜里帮他抓了几只萤火虫，装在小网兜里送了他，祝他快乐读书。

　　谁知他却眯着一双眼看了看我，说，“陈汤的小媳妇？”

　　我才十二岁啊，什么小媳妇，我一跺脚跑了，真是个书呆子。

　　陈汤读了两天书，突然开窍了，说要当兵打仗，打匈奴。

　　我劝他，匈奴人其实就是冬天里没饭吃的可怜人。

　　他笑了笑，没吃的可以借，不能抢，要是让他们抢走了，大汉就没了骨气了。

　　我发现陈汤长大了，唇边一层毛茸茸的青胡茬，但是变好看了，变得让我不敢看了。当然我也长大了，因为如今已经是我在长安的第三个暮春了。

　　盛夏

　　陈汤到底走了，他要去当将军。陈老爹也走了，他眼睛有点花了，做木匠活扎了腿，这个夏天太热了，伤口化了脓，一场高烧把他带走了。

　　我守了三天三夜，仍旧无济于事。我又一次没爹了，比没了亲爹还难过。我托匡衡写了信，想告诉陈汤，却杳无回信。

　　匡衡也要走了，要去科考，走之前他来道谢，说承蒙照顾。我叹了口气，该承他恩的人也不在这儿，临走了，他转头对我说，“谢谢你的萤火虫，来日功成名就，必有重谢。”

　　我是个聪明孩子，从前跟着我娘学过几年箜篌，我娘是个美人，但她不要我和爹了而已，她不要爹，爹不要我，但她教我的箜篌手艺，我还会点。

　　我空着两只手去长安的教坊里谋了份儿差，教坊的姐妹都很不错，有个叫春梨的姐姐对我很照顾，我看着她，又想起了陈汤递给我的酸梨，不知道他怎么样，什么时候能当上将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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